My secret base 我 的 秘 密 基 地

小時候，
無論去哪，總坐在你的後座。

在機車上瞭望你後頸的髮梢。
你手臂環繞著妹妹和我的書包，一把握緊了龍頭。
隨著我們越來越大，三人行讓小車顯得擁擠，三貼還得屁股往後挪了挪。

當時，不曉得看了哪齣卡通，
想說緊緊地抱你，抓緊你的皮帶、勒住你的腰，
就能把我的能量傳送，讓你的生命走得更長更久。

長大後，
聽媽媽說，當我腎臟開刀的時候，
醫生誤診，以為我活得不久，
從來不哭的你，抱著襁褓 中的我，不禁眼眶泛紅。

很多年少的事，你從來不說，而我只是聽說。
你總愛拿筆寫日記，揮霍從前想當作家、導演的夢。
你年少成家，出外幹活好養育眼前，無數個疼我、愛我的叔公、婆婆。

你像是我另個父親，
比親生父親還親，家裡的水電、毀壞的樓梯，
在我外出求學的時候，是你替我爬上爬下的看顧。
我不能為我母親做點甚麼，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總勞煩你出手。

如今，壯年不再日正當中，成了黃昏下的佝僂。
最終，百川眾海終將在某處匯集交流，迎向盡頭。

你的身體其實還不錯，
還能自由的走動、刷牙洗頭。
只是日記的習慣不再，你只是拿筆單純地記錄，自己做了甚麼？在下午的幾點鐘。

你開始陷入了沉思？
當我呼喊你名字的時候。

我們明白，那棵大樹正逐漸衰敗，
現在只能一點一滴地灌溉，延緩萬物回歸塵土。

你偶爾鬧著脾氣，嘟著嘴，說這件事要自己來。
但忘了自己現在要做些甚麼，只是發呆了半晌，在屋內來來回回的走動。

曾幾何時，
你變得沉默，話不多說。

因為你在記憶你遺忘的那些。
那些你想記得卻被迫遺忘的甚麼。

我們看似冷靜地面對，訴說著一切總有結束的一天，
卻害怕哪天，我最親愛的，你不再記得我。

該來的總是會來，
前一秒和你吃過飯，
轉身離開，你才問著我怎麼沒來晚餐？

和你講過的事，要一而再再而三。
這不是你的錯，所以別覺得丟臉、難堪。
這是自然，再稀鬆平常不過。

我們只希望，
在你沿途的風景，望見的世界，
最後能留下些特別的角落。


最好的關懷是陪伴，
我們天天看你，你也天天看我，
如果哪天你不認得我，不知道我叫甚麼？
或許你還能感受，這人對你不同。

迷路了，他會牽你的手。
要洗澡，他能幫你脫衣服。
渴了餓了，有人替你倒水添飯。

只是你忘了，
他是你的孫子，是你小孩的小孩。
我們有著同樣的血脈。勿忘我，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