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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時候,
我會覺得,
如果一切與我無關就好。

倒垃圾時,
還是會騎車從你家經過,看看繞繞,
沉甸甸的鐵捲門依然恪忠職守,
大門深鎖,門窗緊閉,黑漆漆的屋內,
彷彿拒絕任何人的探望,連慰問都是打擾。

看樣子,最近是不會遭小偷了。

我就像你們家的柯南,
任何壞事發生,一定有我。

舉凡強盜案啦,手機被盜打。
對抗惡鄰居、抗議惡房東等,諸如此類的不勝枚舉,
萬幸感念我是法律系,能幫點忙還有個鳥用。


 

 

穿越火車經過的平交道,
火紅石子路的操場,白天上放學的學生很吵。
曾經幾個夜晚,我們在這裡跑步,在你當兵前想練習跑三千的時候。

偶爾路上會有騎著機車、腳踏車的小鮮肉呼嘯而過,
你就坐在我的後座,催我加緊油門,追逐背影的虛無飄渺。

『 噢,電梯墜樓,
   不是我的菜。』油門瞬間熄火。


青春時期就是被這麼一些無聊的蒜皮小事所構築。

相冊裡有很多張你出門工作寄回來的明信片,
可能因為你沒有朋友,所以到哪我總有一封。

以前曾做夢要去馬爾地夫,
不過出社會後,有些夢終究只是做做。
在這大千世界,你走過的路、去過的地方、想見的風景遠比我多。

如果不是你和你弟拉著我前進,
很多事我都不會想做。

 

 

如今,
望著病床上的你,
我無話可說。

每逢周四,利用上班前的空檔去看看你,變成了例行公事。
但也就只是看著一副軀殼,感覺你好像還在卻沉默不語。

時間已然停滯在那個夜晚,
剛從台北搭高鐵南下,馬不停蹄地進公司上班,
這中間已接到不少協尋電話,大家在想你跑去哪裡?

我想你大概又煩心病犯,到大稻埕碼頭走走,
或是單純不想接電話吧。

有時候,我也會這樣。

只想一個人靜靜,就這樣突然和全世界失聯。
惡作劇地想,有誰會著急地找尋自己,會不會有人發現我的不存在。

最後一封簡訊:『 我已經報警找你了喔。』
只想嚇唬你,豈知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再見你時,
已是警察里長、親戚鎖匠破門而入。
電話裡傳來阿姨的號泣,
我只能目送你上了救護車,趕緊收拾現場殘留的物品。


那盞從屋內投射,
對我來說不甚尋常的微光,
是否是你刻意遺留的訊息。

不能太早,也不想太晚,希望有人接你回家。

為什麼偏偏是我?
還是好在是我。

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計畫中,
知道我是你的引路人,會為你擺渡。

畢竟你都可以心平氣和地和鄰居說,有同學會帶你去車站。
想得這麼堅決、這麼透徹,你幾時變得這麼聰明?

那些年,我們一起說過的謊。

最後這次,還是連我一起拖下水就是。




我會載你回家,
也會送你搭車北上,
只是希望能像從前一樣。

你笑笑地拎著包包,說要喝點東西。然後買了煎餃豆漿或是鹹酥雞。
聊著百無禁忌的羶色腥,都得先吃顆鎮定劑。

你台北住處的時鐘,
我一直嫌棄,怎麼會這麼吵,
擾人清夢不好睡覺,好像定時炸彈隨時引爆。
你說那是你弟買的,不可以丟掉它。

某天,他突然停止了轉動,宛如你的背影,凝滯在那天那晚的七時零八分。
那時,我剛好發現了你遺留下來的那盞燈。



 

 

旁人總說我冷靜,
我倒覺得我是冷淡,近乎於無情,
當我一次次訴說、交代那些往事。

在某個瞬間,
和你弟弟說話的時候,
彷彿聽見你的聲音。

你好像在我的右手邊,
兩個人把我夾在中間,一搭一唱,
逼得我用手比噓,示意你們一個接一個講。

只有回憶太難過,
我只能任憑思念放縱,砸向天空。
周而復始,偶爾滂沱被雨傷透。

大小音箱現在少了一側,
感覺我也少了隻右臂,
還能感知還能呼吸,
心也還是一如既往地跳著,

只是你成了殘廢,
而我也是,
斷臂地走著,一顛一跛地再也不能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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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yuvogue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